谢老道总结道:“所以啊,什么鬼宅,什么比尔威尔金斯的怨灵,都是扯淡!根子就在这块破石头上,它就是个靠吸食恐惧为生的邪物寄生虫。”
阁楼里一片寂静,只有谢道爷那带着浓重江湖气的解说在回荡。
乔治呆呆地看着地上那枚纯净剔透的红宝石,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困扰他半生的噩梦本质。
“那……那现在……”云燕小心翼翼地问道,目光在我胸口那张嘴和地上的红宝石之间游移。
“现在?”谢道爷的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,他调侃道:“现在这玩意儿被道爷我一口吞了,里头的邪秽怨念全给炼化干净,吐出来的这块,就是个纯粹的、顶级的鸽血红宝石,半点邪性都没了,还因为被咱爷们这黑牙之力洗练过,反而带上了一丝辟邪镇煞的灵性,算是个宝贝了。”
我捂着心口,感受着那黑嘴闭合后残留的怪异牵扯感,看着地上那枚流光溢彩的宝石,一个念头瞬间闪过。
我弯下腰忍着身体的疲惫和心口的不适,捡起了那枚温润的鸽血红宝石,它在手电光下折射出迷人的火彩,纯净无暇。
走到乔治警督面前,老先生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和真相的冲击中,眼神有些发直。
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,将掌心的红宝石递到他眼前,说道:“乔治先生,噩梦结束了,这块宝石是恩菲尔德284号百年恐惧的终结,也是真相的证明,它现在很干净也很珍贵。”
乔治茫然地看着我,又看看宝石。
我微微一笑,继续说道:“您和您的家族一直在为返还那些被掠夺的中国文物而努力,这份情谊我们记下了,这块宝石是这栋房子的遗产,是您解开悬案应得的战利品,我希望您能收下它,然后……。”
我顿了顿,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:“然后请您代表我们,将它进献给女王陛下,这不是贿赂而是来自东方善意的象征,用它去换回一些本应属于我们故土的珍宝,让它们回家。”
乔治浑浊的灰蓝色眼睛猛地亮了起来,他看看我,又看看我掌中那枚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鸽血红宝石,再看看我胸口那已经安静闭合、只留下诡异疤痕的位置。
他的嘴唇哆嗦着,最终他伸出颤抖的手,无比郑重地接过了那枚宝石。
我和他都能感觉到宝石入手温润,仿佛带着一丝驱散阴寒的暖意。
“周先生齐女士……”乔治的声音哽咽了,他紧紧攥着宝石,仿佛握住了某种沉甸甸的承诺和救赎,他说道:“我明白了,感谢你们,不仅为这栋房子,也为这所有的一切,我乔治柯林斯,以家族的荣誉起誓,一定不负所托,让更多属于东方的瑰宝回归故里。”
他说罢对着我和云燕深深地、无比郑重地鞠了一躬。
阁楼里,尘埃落定,只有手电光柱下,那枚新生的红宝石,在一位退休老警督手中,闪烁着希望的微光。
约克派来罗伯特来接我们,死寂阴冷的恩菲尔德鬼宅被抛在身后,劳斯莱斯平稳地驶回梅菲尔区那栋乔治亚风格的联排别墅。
车窗外,伦敦的夜色依旧被细雨笼罩,霓虹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晕染开模糊的光团,但车内的气氛却截然不同。
乔治柯林斯紧紧攥着那枚纯净如火的鸽血红宝石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眼神却亮得惊人,仿佛捧着的不只是一块石头,而是洗刷半生梦魇的圣物和一份沉甸甸的承诺。
他坚持在别墅门口下了车,再次郑重地向我和云燕道谢后,才坐进他那辆老旧的奥斯汀Mini,消失在雨幕中,想必是连夜去联系他那显赫的家族成员,商讨进献宝石与推动文物返还的大事。
回到别墅温暖明亮的大厅,脱下被怪物利爪撕裂沾满阁楼灰尘的中山装,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。
云燕立刻张罗着热茶和简单的宵夜,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忧虑。
“五哥,胸口还疼吗?”她递过热毛巾,目光落在我心口那个边缘布满细密黑齿、微微起伏蠕动的圆形疤痕上,声音带着小心翼翼。
“还行,就是有点不得劲儿。”我按了按那处疤痕,感受着皮肤下传来,那种难以言喻的饱胀感和微弱的搏动,像是里面住着个吃饱了正在打盹的活物。
“嘿嘿,不得劲儿?那是道爷我吃撑了,得消化消化。”谢道爷那痞气十足的声音立刻从我胸口疤痕里传出,带着一种酒足饭饱后的得意,它接着说:“那怨晶里百年的恐惧怨念够劲儿,比啃老林那黑心碎片可舒坦多了。”
我和云燕相视一笑,看来说话以后要注意点了,胸口住下这么一位爷,悄悄话都会被听去。
接下来的日子,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伦敦特有的、带着秩序的节奏。
宴会、下午茶、博物馆参观依旧穿插进行,但我和胸口那位房客的关系,却在一种奇特的共生状态下悄然变化。
白天谢道爷那张嘴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闭合着,只留下那个诡异的疤痕,但到了夜深人静或者无人打扰的午后,它便会时不时地张开,用那沙哑的、带着浓重江湖气的嗓音跟我聊天。
内容天南海北,从黑水邪力的精微操控心得,到当年他闯荡江湖遇到的奇闻异事,再到对我这宿主身体状态的实时点评,当然也少不了对云燕各种为老不尊的调侃,不过云燕跟我走南闯北,心理素质早就不可同日而语,倒是没怎么在意。
这天喝完下午茶,谢道爷又张了嘴:“小子,你这身子骨底子还成,就是为了对抗黑心碎片,天天使唤黑牙全甲,反噬之力祸害得你不轻,经脉里跟塞了团乱麻似的,想不想学点道爷我压箱底的导引术疏通疏通,省得哪天你自个儿先爆了,连累道爷我。”
我说道:“老祖,您看您也不能老跟这住着啊,不行我给您找个大蛤蜊,送回蓬莱仙岛安息成么?我这新婚不久,您老在这跟着我,我怎么和云燕钻被窝啊,咱也血气方刚的,再憋出毛病”。
胸口那张黑嘴说道:“嘿,咱爷俩可以逛逛英国窑子啊,我看昨晚酒会那法国娘们儿看你的眼神不对劲,齐丫头可就在边上呢,要不咱爷俩晚上找那金发碧眼的姑娘一趟,反正我在林南星弄的思维世界里也见过她,就是我变大黄狗那次,你先凑合凑合,等有机会我肯定挪窝”。
我说道:“您要是有腿自己去吧,我可不是那样人,昨晚喝的不少,喝完茶我睡一会,您老也歇歇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