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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84章 地图

期盼你是希望 一路蜿蜒 2892 2025-07-31 04:27

  山脚下的溪流泛着碎银,钓鱼老人的竹笠压得很低,鱼竿的影子斜斜浸在水里,像支没写完的毛笔。小洛踩着溪边的卵石走过去时,鞋上还沾着断戟山的红土,腕上的暗红血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紫,像块洗旧的绸带。

  “回来了。”老人没抬头,烟袋锅在石头上磕了磕,火星子掉进溪水里,“噗”地灭了,留下点苦香。

  小洛在他身边坐下,溪水漫过脚踝,凉得很清透。他摸了摸腕上的伤,痂已经硬了,像片小石子嵌在皮肤上:“您怎么知道我去了断戟山?”

  “山的味道。”老人往鱼钩上穿了只青虫,指尖沾着泥,“去那儿的人,要么带着戾气,要么带着贪念,身上的汗味都发飘。你不一样。”他终于抬了抬竹笠,眼里的光比溪水深,“你身上有山的土腥气,还带着点……它松口的意思。”

  小洛想起镇岳戟暗下去的光,想起血缠藤蜷回石缝的红茎,突然明白“松口”是什么意思。那些往断戟山闯的人,多半是奔着神戟的威力去的,眼里的火太旺,烧得山都发紧;而他从没想过要抢什么,只是想看清楚——看清楚断戟的光,看清楚血的颜色,看清楚自己到底在找什么。

  “您见过暗红色的血吗?”小洛把脚从水里收回来,暗红的印记在阳光下更清晰了,“血缠藤划的,不疼,也没毒,就是颜色沉得很。”

  老人的鱼竿动了动,鱼线绷出道亮线。他慢慢收线,钩上挂着条银白的小鱼,尾巴拍打着水面:“那是山给的印。”他把鱼放进竹篓,“有的人被印上了,会发疯,觉得自己成了山的主人;有的人会怕,连夜往山外逃,生怕被缠上。你呢?”

  小洛想起断戟前的石巨人,想起镇岳戟的地脉纹络,想起那些在意识里炸开的戾气和最后归于平静的光:“我觉得……它在跟我说话。”不是凶巴巴的警告,是像老人这样,坐在溪边慢慢说——说它的沉,说它的累,说它守着的那些没说完的故事。

  老人笑了,烟袋锅重新叼回嘴里,烟雾裹着他的话飘向溪流:“去断戟山的人,十个里有九个想当山的债主,觉得见了神戟就得拿点什么走。你是头一个,像来还愿的。”他顿了顿,往小洛那边推了推竹篓,“鱼拿回去烤,补补力气。”

  小洛看着篓里的鱼,银白的鳞片映着天光,像他腕上的血痕褪尽后会留下的疤。他终于懂老人说的“不一样”是什么了——别人往山里去,是想征服,想占有,像用斧头劈柴,非要见着火星才甘心;而他像趟水,水凉就缩缩脚,水浅就慢慢走,听着水流的声,摸着石头的凉,最后带着一身水汽回来,没抢什么,却把山的呼吸记在了心里。

  鱼竿又动了,这次的力道很沉,老人握着竿的手紧了紧,竹笠下的肩膀微微起伏。小洛没再说话,只是帮着扶稳竹篓,听着溪流撞在卵石上的响,像断戟山在身后轻轻叹了口气。

  他知道,这趟断戟山没白去。没找到星陨戟,没拿到镇岳戟,却得了个暗红色的印,得了句“山的味道”,得了份比神戟威力更沉的东西——知道有些存在,只配远远看着,静静懂着,就够了。

  夕阳把溪流染成金红时,小洛提着半篓鱼往镇上走。腕上的伤还在,像块小小的记号牌,提醒他:真正的收获,从来不在手里攥着的,在心里装着的。

  身后,老人的鱼竿又一次弯成了好看的弧,溪流的碎金里,藏着断戟山没说尽的话,也藏着小洛慢慢长起来的、不一样的底气。

  老人从怀里摸出的地图卷得很紧,边缘磨得发毛,像块被溪水泡过又晒干的老树皮。他往小洛面前一递,纸页展开时发出“沙沙”的响,带着陈年的霉味和烟袋锅的苦香。

  小洛伸手接过,指尖触到纸面的粗糙——不是画城池的方方正正的街巷,上面的线条歪歪扭扭,像被山风刮过的溪流,绕着圈圈,又突然拐个急弯,末端用朱砂点了个模糊的星子,颜色淡得几乎要看不见。

  “不是城池。”老人往烟袋锅里填着新烟丝,火星亮了亮,“是‘星落的地方’。”

  小洛的指尖顿在那朱砂星子上。纸页边缘有处磨损的缺口,像被虫蛀过,却刚好露出底下半行小字:“陨于七宿之隙,化七星石。”他猛地想起怀里的星陨阵青石,石面上的星纹与地图上的线条隐隐能对上,像两截被岁月剪断的绳,终于在这一刻找到接口。

  “是星陨戟的碎片?”他抬头时,喉结动了动。断戟山的镇岳戟不是终点,老人递来的地图,才指向他最初想找的答案。

  老人没直接答,只是往溪水里撒了把鱼食,水面立刻浮起圈圈涟漪:“去断戟山的人,见了镇岳戟就挪不动脚,觉得那就是顶厉害的了。可你不一样——”他看了眼小洛腕上的暗红血痕,“山给你印,是知道你要找的不是它。”

  小洛低头再看地图,那些歪扭的线条突然活了过来,像他在梦里见过的星轨,绕着断戟山画了个弧,又往更北的方向延伸。朱砂星子旁,还有个更小的标记,像株草的形状,叶片歪歪扭扭,倒和血缠藤有几分像。

  “血缠藤的根,能顺着这图找到七星石。”老人的烟袋锅在石头上磕了磕,“它的尖刺划开的血,不是伤,是‘引’。寻常人沾了,血会发乌,只有心里装着‘星’的人,血才会沉成那样——沉得能托住星子的光。”

  小洛突然想起在断戟山时,腕上的血珠化作红线飞向镇岳戟的场景。那时他以为是巧合,现在才懂,那是血里的“引”在认路,像风筝的线,早把他往星陨戟的方向牵了。

  “您为什么要给我?”他捏着地图的边角,纸页薄得像蝉翼,却重得压手。这地图若是落到贪心人手里,怕是要掀起腥风血雨,可老人递过来时,眼神平静得像溪水面。

  老人笑了,竹笠下的皱纹挤成朵花:“我年轻时也往断戟山闯过,满脑子想的都是神戟的威力。”他指了指自己的腿,裤管空荡荡的,“被山咬了一口,才明白有些东西,不是你的,抢了也拿不住。”他往小洛那边倾了倾身,声音压得低,“你不一样,你见了镇岳戟能退回来,见了血痕不慌,这样的人拿着图,才不会把星子的光糟践了。”

  溪水流过卵石的声突然变得清晰,像在应和老人的话。小洛把地图小心地折好,塞进贴胸的衣襟里,纸页贴着皮肤,带着老人的体温和山的霉味,竟比星陨阵青石更让人踏实。

  他知道,这地图不是“赏赐”,是份托付。就像老医师临终前塞给他的甘草,钓鱼老人递来的烟袋锅,都带着“你能接住”的信任。那些往断戟山闯的贪心人,就算拿到地图,也看不懂线条里的山语,读不出朱砂星子的沉,只有他——这个被山“松口”认可的人,才能跟着血痕的引,顺着星轨的线,找到真正该去的地方。

  “谢谢您。”小洛站起身,竹篓里的鱼还在轻轻拍尾,银白的鳞片在夕阳下闪着光。

  老人摆摆手,重新把鱼钩甩进溪里:“去吧,星子落的地方,比断戟山冷,带着这鱼烤着吃,能暖三分。”

  小洛提着竹篓往暮色里走,腕上的暗红血痕在夕阳下泛着微光,像地图上的朱砂星子落进了皮肉里。他知道,前路的风会更硬,雾会更浓,但怀里的地图、腕上的印、心里的那份“不贪”,会像老人说的鱼火,在冷夜里烧出片暖光。

  身后,鱼竿又一次弯起,溪流的碎金里,老人的烟袋锅明明灭灭,像在为他照亮下一段路的星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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