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章 先有阐教后有天!
哪吒踩着太乙真人胖乎乎的肚皮,像只敏捷的小兽般蹿起,混天绫在空中划出一道赤色弧线,带着少年特有的急切:“我们这就去五龙山!文殊师伯定能知晓不死药的踪迹!”
李靖上前一步,温和的目光落在两个儿子身上,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:“为父镇守陈塘关,照看百姓,你们且安心前去。记住,万事小心,莫要冲动行事。”他抬手理了理金吒的衣襟,又轻轻拍了拍哪吒的肩膀,那掌心的温度,是如山的父爱,无声却厚重。
金吒拱手作揖,神色庄重:“父亲放心,孩儿定会照看好三弟。”哪吒也难得正经起来,用力点头:“爹,等我寻回不死药,带着大哥一起回来见你!”
太乙真人揉着被踩疼的肚皮,从怀中摸出个亮晶晶的法宝,晃了晃道:“莫急,莫急,且让为师祭出这‘祥云飞毯’,保管比那风火轮稳妥百倍。”飞毯展开,如一片柔软的白云,载着四人缓缓升空。
望着渐渐远去的陈塘关,哪吒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,既有寻药的急切,又有对父亲的牵挂。敖丙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,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理解:“放心,李伯父会照顾好自己的。”
与此同时,无量仙翁的洞府中,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无量仙翁猛地将手中的玉如意摔在地上,玉碎之声清脆刺耳,他脸色铁青,对着鹿童鹤童厉声质问:“定元珠没抢到也就罢了,连夔兽的残魂败蜕也没能引上岸?你们这般无能,留着还有何用!”
鹿童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额头紧紧贴住冰凉的地面,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恭敬:“请师尊息怒!定元珠之事,实在是万万没想到,哪吒与敖丙竟会出现在鼍沟。那地方阴暗潮湿,本是无人问津之处,他们二人却像是早有预知一般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愈发谦卑:“至于夔兽,弟子和师妹已然将其引上岸。师妹还暗中出手,借夔兽之力降伏了李靖,金吒和木吒。怎料慈航师叔突然现身。她慈悲心肠,见不得生灵涂炭,竟出手阻拦夔兽。弟子无能,未能完成师尊嘱托,请师尊责罚!”说罢,便要重重磕头。
无量仙翁看着他甘心受罚的模样,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,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,语气也缓和了些许:“罢了罢了,此事也不能全怪你。本想借定元珠助捕妖队恢复元气,不曾想被哪吒那小子抢先一步。夔兽虽曾威震一方,可毕竟被封印千年,元气大伤,又怎会是太乙那胖子与慈航的对手。”
鹿童听出师尊语气中的松动,心中一喜,却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,缓缓进言道:“师尊英明。如今陈塘关的百姓虽已复生,但真正动手的是三大妖龙与海底妖族,与我等并无关联。”
他抬起头,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,声音却依旧温和:“眼下,一来李靖等人空口无凭,拿不出确凿证据;二来海底妖族与东海龙族早已避入深海,不敢露面。只要我们将此事与自身彻底切割,师尊您在阐教的地位,依旧如日中天,无人能及。”
无量仙翁捋着胡须,脸色渐渐舒展,眼中露出赞许之色:“你说的有理,继续说下去。”
鹿童心中暗喜,却不动声色,继续说道:“只要师尊能团结十二金仙中的大多数,凭借您多年来在阐教积累的威望,哪吒等人掀不起什么风浪。如今唯一的麻烦,便是天庭对我们的申饬。”
“天庭?”无量仙翁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突然放声大笑,笑声在洞府中回荡,带着几分狂傲与不屑,“哈哈哈!截教那群披毛戴角之辈,素来为我所不齿,可他们有句话,却说得极有道理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邃,缓缓念道:“混沌从来不记年,各将妙道补真全。当时未有星河斗,先有吾党后有天。”
“你记住了,”无量仙翁的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并非先有天庭,才有阐教;而是先有了阐教,才有了如今的天庭!天庭的申饬,又能奈我何?”
鹿童连忙磕头附和:“师尊所言极是!阐教根基深厚,岂是天庭所能撼动?师尊德高望重,众仙敬仰,区区申饬,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。”他低着头,没人看到他嘴角那抹一闪而过的笑容。
鹤童站在一旁,始终沉默不语,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。
而此时的祥云飞毯上,哪吒正对着下方翻滚的云海大喊:“娘,你等着,我很快就会找到不死药!”声音刺破云层,带着少年独有的清亮与执拗,在天地间久久回荡,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滚烫的赤诚。
敖丙望着他紧绷的侧脸,阳光穿过云层,在他卡茨蓝的眸子里投下细碎的光斑,像揉碎了的星辰。他伸出手,轻轻覆在哪吒紧握的拳头上,冰蓝色的衣袖滑落,露出皓白的手腕:“别太焦急,我们总会找到的。”指尖传来的温度,温柔得像初春的融雪。
太乙真人啃着手中的仙果,汁水顺着胡须往下淌,含糊不清地说:“放心,有为师在,保管让你们顺顺利利见到文殊师兄。他那人就是爱端架子,实则心软得很,见你这般孝心,定会倾力相助。”
金吒合上手中的古籍,书页翻动的声音轻得像蝴蝶振翅。他望向哪吒,眼中带着兄长特有的温和,语气笃定:“三弟莫要忧心,家师素来慈悲为怀,最见不得这般至纯至孝之心。”他指尖轻轻点了点飞毯边缘,那里绣着的祥云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柔光,“我自幼在师尊座下修行,深知他的脾性。他书房里藏着三万六千卷古籍,上至洪荒秘闻,下至草木精怪,无所不包,定有不死药的踪迹。”
哪吒转过头,眼中还带着未褪的急切,却多了几分安定:“真的吗?大哥你可别哄我。”混天绫在他身后轻轻晃了晃,像条不安的小蛇终于蜷起身子。
“怎会哄你。”金吒微微一笑,伸手拂去哪吒肩头的云絮,“家师常说,万物有灵,情之所至,金石为开。你这般执着,便是铁石心肠也该动容了。况且我与师尊师徒多年,他书房的哪本书藏在哪个书架,哪页记载着上古秘闻,我都记得分明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五台山轮廓,语气愈发肯定:“师尊最喜在清晨于洞府诵读经文,案头总摆着一壶苦丁,沏得浓淡相宜。我们到时常给他带些陈塘关的桂花糕,他虽嘴上说着俗气,却总会让侍童收起来。咱们只需将寻药救母的缘由细细道来,他定会寻遍典籍。”
哪吒的眼眶微微泛红,方才紧绷的下颌线渐渐柔和:“大哥你说得是。”声音里的焦躁散去不少,只剩下暖暖的期盼,“等见到文殊师伯,我定要好好求他,哪怕跪上三天三夜也无妨。”
“傻孩子。”金吒无奈地摇摇头,指尖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,“家师最厌繁文缛节,只需一片赤诚便够了。想当年我初学御剑时屡屡受挫,趴在殿外哭了整整半日,他虽罚我抄写经文百遍,却连夜为我重铸了佩剑。他就是这般,嘴上严厉,心里却比谁都疼惜晚辈。”
飞毯穿过层层云海,下方的山峦渐渐清晰,五龙山的轮廓在晨光中若隐若现。金吒指着前方那座被祥云缭绕的山峰:“你看,那便是云霄洞所在的清凉峰。师尊的侍童定会在山门前等候,他认得我的玉佩。”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,上面刻着“文殊亲传”四字,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。
哪吒望着那片朦胧的山影,心中的不安像被风吹散的雾,渐渐淡去。他伸手抓住金吒的衣袖,像幼时无数次那样,带着依赖的语气:“有大哥在,我便放心了。”
金吒拍了拍他的手背,眼中的温和像化不开的春水:“放心吧,三弟。家师常说,孝道乃天地间第一等大事,他定会助你完成心愿。”
太乙真人打了个饱嗝,把啃剩的果核往云海里一丢:“瞧瞧,还是金吒懂事。想当年我带他去见文殊师兄,这孩子一句‘师尊书房的《百草经》第三卷缺了页’,就让那老古板眉开眼笑,比我送十坛仙酒还管用。”
敖丙望着这兄弟和睦的模样,冰蓝色的眸子里漾起浅浅的笑意,风声穿过飞毯的流苏,带着远方的檀香,温柔得像一首无字的诗。
飞毯载着四人,向着那片充满希望的山峦缓缓飞去。阳光洒在他们身上,将影子拉得很长,像一串紧紧相连的心,在云海间缓缓前行。前路纵有千难万险,可此刻身边有知己,有兄长,有牵挂,便觉得连风都是暖的,连云都是甜的。